在那邦现场：同伴教员阿当和曾经的性工作者Lily

同伴教员阿当：我还是想做个医生

第一次见到阿当时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。脑里快速运作，一直都想不出在哪里见过他。当时排老师正在主持焦点访谈会议，阿当是同伴教育员，也就是说，他是吸毒人员，但现在为我们工作，在吸毒人员当中开展活动，作为一个良好的榜样教育吸毒人员。

阿当长得很像新疆人，挺拔的鼻子和大大的眼睛，轮廓相当立体。他在焦点访谈会上说话不多，似乎有点沉默。后来问了排老师，忽然想到他就是HU2008年拍的片子《HOME》的其中一个受访者。

随后，排老师带我们去拜访阿当。他的家不大，也就摆得下两张1.5米的小床，一张桌子，桌子上放着电视和各种盘子碟子。收拾得还算干净，墙上都张贴着足球海报，尤其是贝克汉姆的照片。另外，还有一些也许是毕业证书也许是获奖证书的小奖状，上面用缅文标注着，盖着红色黑色的章。这是他租来的房子，那些奖状是他朋友的，他朋友原本在文化团，最近刚结束跟文化团的合作，来投靠阿当。当然，他朋友也是吸毒的，但是毒瘾不重，可抽也可以不抽。尽管阿当的朋友如此介绍自己的吸毒情况，但是他还是在吸，不抽跟抽之间，抽的诱惑性更大。

这房子的租金是100元/月，在这个小镇上，算是最便宜的了，这个行情是同时亚伦跟我说的。阿当工资不多，房租占了他收入的相当一个部分。不过，在HU工作让阿当感觉到了快乐。

阿当的故事比较特别。今年20多岁的阿当，早前是卫校的学生，跟朋友一起吸毒后，就离开了卫校。“如果有可能，我还是想做医生。”阿当这样告诉我们。这个原本有大好前途的小伙子就这样脱离了正常的人生轨道。

早些年共用针具导致他成为了HIV患者，现在靠着HU提供的药物控制病情，并在一天的特定时候吃某些药物来减缓对毒品的依赖性。戒毒对他而言，或许只能是一个慢慢减少量的过程，完全戒毒也许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。

他朋友也帮着他一起做外展活动，两个人都很沉默，但是非常努力工作。在街上或办公室常常遇见他们，跟他们打招呼，他们会停下来站定，然后朝我们微笑点头，显然是受过良好的教育。

厨房来了一位美女：爱笑的90后妈妈

另一个我常常打交道的就是Lily，她是边陲驿站的厨师。Lily长得很漂亮，圆圆的鹅蛋脸，眼睛不大，但是很精神，鼻子也长得很秀气。她很喜欢说话时抖动她的鼻子，这也让她倍添了天真和稚气。

Lily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子，今年21岁，却有一个1岁大的小女儿。

Lily常常在很晚的时候还要过境去拉咱，因为她的女儿寄养在姐姐家。她姐姐是个裁缝，我的衣服就是由她姐姐改的，很合身，而且看不出任何修改过的痕迹。有天遇见Lily姐妹俩，长得挺像的，只是姐姐看起来文静许多，不爱笑。

边陲驿站的负责人黄正辉说，Lily是最近才过来帮厨的，她先前是一名性工作者，但是现在想改变自己，HU就雇佣她来帮厨。事实上，黄正辉说，还要看她的表现，才能确定是否转正。

某个下午，黄正辉终于告诉我，Lily怀孕期间跟她男朋友分手了，现在独立养育着小孩子。

Lily对我们真的挺好。吃饭的时候，她会一次一次地用中文说，吃饭，吃饭。有一次跑到她房间去休息，她也微笑地对我说着我听不懂的中文，走之前还不忘拉上门，在门口跟别人说话也放轻声音。这是个非常体贴的女子。

让我见识到她另一面，是去做性工作者调查的时候。7月27日，加上我和Kate，大概16个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跑去红灯区做调查。虽然Lily也做过类似的工作，但是她显然没有任何的介意，她一坐下就认真地拿出检测工具给性工作者们抽血，并陪着她们说笑。

从拍到的照片来看，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，并和性工作者们抱在一起哈哈大笑。可以说，她已经从曾经生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，能够如此从容而热情地帮助这些有着共同遭遇的朋友。

另外一件小事也让我颇为感动。29日下午黄正辉他们要去下乡了，当天晚上我要从中国的那邦搬去缅甸的拉咱。早前约了Lily要7点过去，但是临时有车把我带过去了。晚上6：50分，忽然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，Lily用景颇语跟我说，我听不懂，让周围的朋友替我接听，Lily知道我已经过来了，才挂掉电话。随后，过了大概半小时，我跟孙姐在拉咱的街道上闲逛，远远的Lily就过来就向我们招手。这是个很Nice的小女孩，遵守诺言并真心替别人着想。

像我这样一个不懂得他们语言的人，却能从他们的笑容和动作感到他们的真诚和认真。我想，或许他们曾经有着那样这样的过去，但是，现在这样努力活着的他们，是在向所有人展示这样的一个词：change。他们比很多人都更有资格成为这个词的代言人。

HU能给他们两这样的机会去改变，其实，也在体现着一种大度和包容。